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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的責任
跟中國急劇下降的自殺率不太一致的是,對于很多地區(qū)的自殺干預者來說,工作卻越來越忙了。
北京市心理援助熱線這條全天候開放的“生命熱線”,目前有將近30名接線員,每人都要黑白班交替,從早上8點到下午4點,然后隔一天又從下午4點到早上8點。
開通14年來,這條熱線共接聽來電約26萬人次,且來電量逐年增加。目前每天來電量2000多個,但能夠接聽的最多只有100個。白天同時開通八九條線,王景娜接電話的同時看到還有四五個電話正在“往里蹦”,但就是沒有人手去接聽。
“越來越忙”,也是北京安定醫(yī)院精神科主治醫(yī)師潘軼竹近幾年的感受。有研究顯示,中國的自殺因素中有63%為精神障礙?!?1年前我剛來到安定醫(yī)院時,精神科每天的門診量是500(人),現(xiàn)在已經翻了3倍”。
日益增長的需求和有限的具備專業(yè)資質的從業(yè)人員形成了矛盾。有一次,北京市心理援助熱線因為過于忙碌,沒能接起一個來電者連續(xù)撥打12次的電話。最終,這位來電者實施了自殺。
完全依靠專業(yè)機構給予幫助,或許本來就是不現(xiàn)實的,對于那些已經陷入自殺陰影的人來說,來自社區(qū)和身邊的力量可能更為直接和有效。社區(qū)能在危機情形下提供幫助,和自殺未遂者保持定期接觸,并為那些有親友自殺死亡的居喪者提供支持。
“在所有國家,尤其是那些資源有限的國家,無論怎樣強調社區(qū)及其支持項目在自殺預防中的重要性都不為過?!笔澜缧l(wèi)生組織在報告中這樣指出。
現(xiàn)在,張淑霞已經從一個受助的對象變成了“守護者”。她擁有143個關于心理健康的QQ群,規(guī)模最大的有2000多人。曾經因為一個山東的網友在群里說已經服用了安眠藥,身在北京的張淑霞急得手足無措,在大雨中跑進了附近的派出所報案,而工作人員告訴她,網友的身份沒法得到確認,她哭著回了家。還有一次,一個在日本的網友寫下了遺言,原本打字很慢的她在半個小時內發(fā)了100多條消息。
后來這兩位網友都回復了她,表明自己沒有自殺,她至今記得那種“根本沒辦法形容”的高興。
除此之外,她還在一些精神和心理治療相關的機構擔任志愿者,每個周末晚8點準時聽網課,每天忙著策劃各種活動,還有做簡報和統(tǒng)計,經常忙到深夜兩三點。
“我現(xiàn)在根本沒工夫想怎么死了。”她對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說。
與張淑霞類似,自殺者親友互助小組的其他成員中,有人開始研究自殺的相關理論,有人嘗試開展論壇和講座,還有人創(chuàng)辦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室,為更多還處在深淵中的人們伸去了雙手。
世界衛(wèi)生組織報告指出,就政策層面來說,守門員培訓項目是預防自殺的一項重要干預措施,旨在讓參加者擁有相關的知識、態(tài)度和技能去識別高危個體、確定風險等級并將高危個體轉介到專業(yè)機構接受治療。經過培訓后,任何人都可以成為“守門員”。
從國際上來看,加拿大蒙特利爾在對警察機構的職員進行多方面培訓,并開設了一條志愿者警察熱線電話后,該地警察的自殺率顯著下降了79%。德國紐倫堡的一項面對普通公眾、社區(qū)促進者、全科醫(yī)師和患者及家屬的多元培訓,同樣顯著降低了自殺和自殺未遂的發(fā)生率,并且已經被抗抑郁歐洲聯(lián)盟采用。
對于大部分來電者,王景娜并不知道他們最終的結局。每個月,她服務的這條熱線都會接到兩三個感謝電話,“要不是你們,那天晚上我可能真的會自殺”。接線員們還經常收到匿名的快遞,里面有茶葉、飲料、十字繡或者手工餅干。
每當此時,王景娜都會覺得幸運,自己一個微小的舉動就可能改變一個人對生死的決定。她說:“這分負責應該屬于每一個人?!?/p>
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 玄增星
編輯:梁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