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必須要苦出頭

方藥雨生于清同治八年（1869年），原名方苦，字藥雨，后來他覺得苦必須要苦出頭，就改為‘若’字。一說初名方城，字楚卿，號劬園，又號古貨富翁，小名謁寶。室名舊雨樓。

方藥雨祖上世代務(wù)農(nóng)，后來稍有土地，到了他父親一輩，不料家道開始中落，逐改行行醫(yī)。方藥雨為老大，下有兩弟四妹，因家庭人口眾多，生活貧困，父母把振興家業(yè)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。方藥雨幼時就進私塾念書，由于勤奮好學(xué)、天資聰慧，古文詩詞、書法繪畫、八股文章無所不精。19歲時，方藥雨通過縣試中了秀才。

1893年，方藥雨經(jīng)同鄉(xiāng)介紹，謀得天津北洋學(xué)堂文案一職。他得到鄉(xiāng)間親友資助，懷揣僅有的25塊銀圓，由浙江定海經(jīng)上海去天津謀生，從此在天津度過了他的一生。（方藥雨同鄉(xiāng)定海金性堯在其《金性堯集外文編》中說方藥雨“十余歲就赤手空拳地跑到天津，住在日租界。他是不懂日語的，但第二個妻子卻是日人。”此說時間上可能有誤。）

后來方藥雨的才華得到認可賞識，他又升任北洋大學(xué)堂教授。因為考核優(yōu)異，又被清廷升職，最高累遷至知府一職，他還曾擔(dān)任過議敘通判、永定河河工委員等職。

年輕時的方藥雨

方藥雨還曾任天津《國聞報》主筆。彼時《國聞報》是有名的報紙，甲午戰(zhàn)爭之后中國資產(chǎn)階級與士大夫們倡導(dǎo)變法，嚴復(fù)等就曾以之為陣地，吶喊改良和啟蒙。當(dāng)時方藥雨于報館曾因抨擊慈禧太后弊政，遂與康有為、梁啟超等同遭清廷通緝，又同避于日本領(lǐng)事館，繼而出走日本，后幸賴朝廷有力者周旋而得免。歸國后，方藥雨擔(dān)任《天津日日新聞》（《國聞報》售于日本人后改名）社長和主編。并開設(shè)利津地產(chǎn)公司等，獲利頗豐，這為他搞收藏打下了堅實的財務(wù)基礎(chǔ)。

1903年7月，好友沈虞希（沈藎）將朝中之事告知方藥雨，第二天方藥雨便將其所說上報。此事發(fā)生后，清廷震怒，慈禧下令嚴辦，沈虞希被捕后杖斃（31日），方藥雨再次逃亡。兩人共同的好友連夢青也受到牽連，不得不倉皇遁走上海。此即當(dāng)年轟動一時的“天津報案”。逃到上海的連夢青錢財盡失，無以為生，只依賴賣文糊口。好友劉鶚（詳情參閱：大收藏家441期：劉鶚，晚清第一全才！奇才?。┲肋B夢青要強，不愿受人資助，于是便動筆寫下《老殘游記》，將這本小說送給連夢青，增加其稿費收入。

丁巳（1917年）八月，洪水為患，水退魚躍于堂，方藥雨遂自題其堂曰：“來魚堂”，戊午（1918年）改建更名為“舊雨樓”。

金代崇慶元寶篆書折五錢及拓片國家博物館藏

方藥雨先生、陳仁濤先生迭藏

印章：稀世之珍、定祥精選、吉齋拓本

卿本佳人，奈何從賊

民國建立之后，方藥雨雖不是什么‘遺老’之類，但反對施行民主和嫉視國民黨都很激烈。有一年他回到鄉(xiāng)下去，路過上海的時候，請他赴宴的幾日無虛席。他所藏的一些古物中，要算幾塊“石經(jīng)”為最珍貴，據(jù)說，偽滿的羅振玉（詳情參閱：大收藏家402期：羅振玉，百科全書式的國學(xué)大師）曾代溥儀去向他出重金購買，而他竟非?？胥５卣f：“現(xiàn)在暫不出讓，待到皇上入關(guān)就作為貢獻的禮物。”（事見《金性堯集外文編》）

1937年抗日戰(zhàn)爭開始，同年天津淪陷，方藥雨出任天津治安維持會籌備委員兼?zhèn)胃呒壍胤椒ㄔ涸洪L等職，由于這一職位是日本人賦予的，所以他在當(dāng)時就被視為投敵的漢奸。

1940年，方藥雨的親家張弧的六女張同珍和外甥潘祖莘，因參加地下的抗日組織，被日本憲兵隊逮捕，為了營救他們，張弧的兒子張同禮找到方藥雨，方藥雨答應(yīng)幫忙并親自出面向日本憲兵隊要人，最終使二人得以安全釋放，由此可見，方藥雨當(dāng)時也并不是光昧著良心只為日本人做事，他還是有著一定原則和底線的。

1945年，日本戰(zhàn)敗投降，方藥雨被國民政府以漢奸罪逮捕入獄，審判時，當(dāng)法官問到漢奸罪狀，方藥雨一再表白自己如何做“清官”，如何“廉潔”。法官又問，為什么在日本人手下做官？能說在淪陷時做“清官”就不算漢奸嗎？方無言以對，只好認罪。直至天津解放前夕，方藥雨才被釋放出獄。

方藥雨身材很矮，性格相當(dāng)爽直，雖然旅津有數(shù)十年之久，可是講起話來依然是一口鄉(xiāng)下土白。

1954年，方藥雨在天津老病而死。

方藥雨先生舊藏

咸豐通寶寶泉局拾文雕母

我亦于泉好鑒評

方藥雨平生好藏金石書畫，尤迷古錢，自詡不貧于古，故晚號“古貨富翁”。

大概是在1900年 (光緒二十六年)，方藥雨30歲時開始收藏古錢。當(dāng)時恰逢北方一些前輩名家將藏品陸續(xù)散出，在天津勸業(yè)場的古玩鋪出讓兜售卻無人問津。因為那時出大價錢玩古錢的人很少，于是方藥雨適逢良機，使他能搜羅到一些傳世名錢、珍罕古錢。

民國年間，方藥雨在天津身居要職，還開設(shè)了利津地產(chǎn)公司等，由于盈利豐厚，其得以撮資收藏書畫、古玩、古錢等物。金性堯說方藥雨“現(xiàn)在家產(chǎn)已達一百余萬，完全由販運書畫、古玩給日人而來”當(dāng)為不實之詞。

方藥雨先生舊藏

方藥雨在收古錢幣花錢最大方，所以北方一帶許多藏家的古錢、包括當(dāng)時新出土的稀有古錢，都一一輾轉(zhuǎn)到了他的手中。在天津最早的游藝園“大羅天”（今天津日報社址），園內(nèi)有京劇、雜耍、電影、焰火、餐館，附設(shè)古玩攤鋪，是當(dāng)時天津唯一的古玩市場，當(dāng)時在這里就經(jīng)常能看到方藥雨的身影。后來的北京“廠甸”、天津“勸業(yè)場”的古玩商都依然視其為大主顧。

據(jù)說1920年他在北平購買戰(zhàn)國藺字圜錢兩枚，竟出600銀元高價而得，并戲稱“為黃百川敲了小竹杠”，一時視為豪舉而震驚泉壇?！独蠚堄斡洝返淖髡邉Ⅸ樤谄淙沼浿袑懙溃骸芭c藥雨爭選鐵錢，汗涔不顧也，杯盤羅席，守饑不肯釋?！笨梢姺剿幱戤?dāng)年收藏古錢已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。

他對古錢幣嗜愛之深，從古泉名品治好病的故事中，可以窺見一斑。某年秋天，方藥雨因患丹毒，纏綿病榻，疼痛難忍。同是錢幣收藏家的鄭家相前往探望。鄭將剛剛購買的兩品“齊造邦長法化”背化字刀讓方鑒賞，方藥雨見到這兩個珍稀之品，贊不絕口，連呼：“珍品！珍品！”原來他對這種齊刀心慕已久，可惜無緣得到，今日夢寐以求的古錢就在眼前，機會再也不能錯過了，于是試探著請鄭家相割愛相讓，鄭欣然應(yīng)諾，他大喜過望，竟從病床上一躍而起：“今天有幸得到這兩刀，足可以醫(yī)好我的病了!”沒過兩天，方藥雨果然病愈出院。

方藥雨先生舊藏 永安一千

他收古錢，一不收外國錢幣，二不集重復(fù)品。因他早年一直對古代文物感興趣，所以開始大力收購秦漢的古錢幣。他收藏戰(zhàn)國的刀布、圜錢非常十分豐富。除了著名的殘缺的覃邦刀、漢代的大半兩之外，他后來還收集到唐代的大唐鎮(zhèn)庫錢，五代十國時期的開平通寶、開平元寶、乹元重寶、天策府寶、天德通寶，北魏“天興七年”金錢，金代的崇慶元寶、至寧元寶等等。據(jù)說方藥雨當(dāng)時收藏的歷代古錢有一萬枚之多，其中不乏名噪一時的稀世珍錢和孤品。

如金代篆書崇慶元寶錢，張丹斧曾專門撰文介紹過，說此錢原為方地山所藏，后來介紹此錢：“地山既以六百金割愛與藥雨，事隔十年矣，若今日之時值，故又當(dāng)高出數(shù)倍，藥雨篋中，類是者不乏，足令人咋舌也?！?/p>

另外，金代至寧元寶也是方藥雨不惜重金所獲的，據(jù)鄭家相說，該錢為古錢藏家范緯君于民國十三年（1924年）得于山東，后轉(zhuǎn)售給天津的周季木，張?伯去天津時，看到周季木藏有此品，張?伯仔細觀看后，覺得此錢雖然曾經(jīng)過火燒（俗稱火坑），故而銅色紅紫而無銹斑，但文字挺秀，絕非崇寧錢所能改刻，斷定此為真品無疑，便從周季木處以巨金購之。后來張?伯拿此錢給方藥雨欣賞，方藥雨一見，嘆為奇遇，當(dāng)場就愿出千金之價求購，故此錢最后又歸方藥雨所有。

方藥雨所藏泉品有兩枚是他非常喜歡的，一個是西漢半兩鎮(zhèn)庫大錢，一個是南唐的大唐鎮(zhèn)庫錢。兩個鎮(zhèn)庫錢加起來有半斤重，方藥雨把這兩枚古錢系在腰間把玩，從不離身，曾對人說過，此二泉，與任何錢相擊，可稱無敵。

西漢半兩鎮(zhèn)庫，重156克，方藥雨舊藏，現(xiàn)藏國家博物館。據(jù)民國時期古錢幣學(xué)家鄭家相說，這枚錢本來是滿身翠綠，后經(jīng)佩戴把它玩熟了。

鄭家相在《梁范館談屑（五）》一文中，寫到當(dāng)年他去拜訪方藥雨的情景，現(xiàn)摘錄如下：“一日予偕?伯赴津訪舊雨樓，藥雨出所藏以相示，刀則束之，布則匣之，累累不勝其數(shù)，刀如造邦開邦安邦晉陽，布如共半釿郛半釿三孔圓足，人一之而不得，藥雨則蔚然大觀，可謂海內(nèi)冠軍……”另外，鄭家相還談到：“藥雨集泉之初，注重新莽以前之泉，莽以后泉尚未十分注意，迨?伯及予游京津后，鼓起興趣，竭力搜羅，遂成海內(nèi)巨擘”。早在1932年，錢幣收藏家蔣伯壎觀賞了方藥雨的藏品，后給予評述：“珍奇古奧，光怪陸離，極加海內(nèi)有數(shù)藏泉名家之上”。

方藥雨是一個求精品，不求全的古錢收藏家。他與張叔馴（詳情參閱：大收藏家351期：古錢大王張叔馴，500大洋撿到泉界第一大漏）、羅伯昭（詳情參閱：大收藏家343期：羅伯昭，從跑腿伙計到桐油大亨再到萬枚古幣大藏家）集藏的方式不同，張、羅兩人都注重錢幣的版式區(qū)分研究，所以張叔馴藏品為30,000多枚，羅伯昭亦達15,000種以上。

方若藏錢既豐，目光銳利，然其間贗鼎亦不少，時鄭家相、張炯伯在天津，曾指出《藥雨古化雜詠》一書中，“寧字布和寶字布，兩布制作惡劣，文字粗率，不合戰(zhàn)國之物，雖銅色尚舊，亦屬后鑄”。但畢竟瑕不掩瑜。

南唐時期大唐鎮(zhèn)庫錢，直徑6厘米，重93.7克。據(jù)鄭家相說此錢為方藥雨于20世紀初得自天津，現(xiàn)藏國家博物館。

獨樂樂不如眾樂樂

以前的錢幣收藏家都有一種秘不示人的習(xí)慣。人們稱之為“秘藏”，凡是收集到一枚史料上沒有記載的珍稀古錢時（錢界稱之為“出譜品”），收藏家往往會把它秘藏起來自玩而不讓他人知道。而方藥雨不為這種時習(xí)所左右，他既無門戶偏見，又不壟斷數(shù)據(jù)，凡是他得到一枚出譜古錢時，不但拓贈諸友，還會邀請泉界同好到他家中欣賞研討，共享其樂。張?伯在天津任職期間曾多次去方家——劬園參加這種泉友聚會。

20世紀40年代，丁福保（詳情參閱：大收藏家448期：丁福保，不為名臣，則為名儒！）在上海編著了兩本研究錢幣的工具書——《古錢大辭典》和《歷代古錢圖說》，被泉界奉為經(jīng)典之作，其中刊載的一些古錢拓片，大多是由當(dāng)年的兩大收藏家方藥雨和張叔馴所提供的。

1943年，馬定祥（詳情參閱：【收藏大家】馬定祥：嗜錢如命）還只是個28歲的青年，而方藥雨當(dāng)時已是74歲的老翁。馬定祥恩師張季量推薦他去拜訪方藥雨，臨去前還特地寫了一封親筆函，到了天津后，由當(dāng)時在天津銀行界任職的張?伯先生陪同前去拜訪。方藥雨第一次見到馬定祥就十分賞識，認為他年輕有為，像自己一樣酷愛古錢幣，所以兩個人談得非常投機，結(jié)下了“泉誼”，成了忘年之交。后來方藥雨還提出希望馬定祥今后每次去北方時，能到天津轉(zhuǎn)一次，讓他有機會欣賞他收藏的一些古錢，使他“解渴”。

方藥雨和馬定祥先生的往來信件（浙江博物館藏）

“二方”軼事

海內(nèi)古錢藏家有兩位姓“方”的，人稱“二方”，有不少人搞不清楚誰是誰。二人其中一人為“江都方”方地山，是民國一大狂人也。方地山名爾謙（但一點也不謙虛），字地山，以字行，又字無隅，江蘇江都人，擅長書法和楹聯(lián)，是清末民初著名學(xué)者、書法家、楹聯(lián)家，時被稱之為民國“聯(lián)圣”。而另外一人“寧波方”自然就是方藥雨了，方地山自稱大方，稱方藥雨為小方，而方藥雨則尊其為老方。

方地山與方藥雨都愛好收藏古錢，二人互有交往，早年有位泉界同好寫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一件趣事，文中這么寫道：方地山嗜古錢，累累囊中皆是也，方藥雨先生譏之，謂錢之樸茂，悉在古色斑斕，若久置囊中，磨擦精光，形存神失矣，先生曰不然，必如此，始知為大方之古錢，相與撫掌（大笑）。

研究與出版

只要在工作、生活空閑的時候，方藥雨就潛心考究歷代鑄錢技術(shù)，驗證各種古錢學(xué)學(xué)術(shù)，對古錢大小、質(zhì)地、色澤、版別、紋飾、輕重、文字和偽劣等方面一一辨別，悉心研究，正是他這種孜孜不倦的精神，才使得他成為了一代泉界泰斗。

方藥雨于1907年（清光緒三十三年）所完成的《方家長物》是其早期作品，為原錢拓本，主要是其先后收集的王莽泉幣三十二品，并附楚布二品，以濃墨精拓，每頁一品，初印僅20冊，流傳甚少。

他于1925年寫了一本書《藥雨古化雜詠》（古化，即古貨，古錢之意）。是書系名拓工譚某手拓，從數(shù)萬枚古錢藏品中匯集珍稀品百枚入書，其上始東周至于清，上下二千余年。所選之錢皆精絕之品，原拓墨色均亭，纖細畢現(xiàn)，僅成四十余冊分贈同好，海王村賈人爭購之，一日而盡，展轉(zhuǎn)增值，冊至百金。是書每錢各配七言絕句一首吟詠，可謂珠聯(lián)璧合之佳作。如《東周》“西周見后復(fù)東周，兩地圜金一日收，互證布文可斷自，荒唐太古說從頭”《臨安府錢牌》“臨安行用省錢文，南渡軍興濟困時，準百自書一三五，卻因誤二譜傳疑”。從中可見方若采古人論說，在錢幣上有獨特見解，堪稱古錢學(xué)佳作。前幾年該書已由北京錢幣學(xué)會和北京大學(xué)出版社重新影印再版。（方藥雨贈送給馬定祥的《古化雜詠》已于1991年捐獻給浙江省博物館，現(xiàn)藏馬定祥中國錢幣研究中心）

方藥雨一生還出版了《古貨菁華》《舊雨樓古貨全稿》《古貨今說》《古金銀譜》等著作，彌補了國內(nèi)古錢研究的一些空白。尤其他在民國十七年（1928年）相繼著有《言錢別錄》《言錢補錄》，凡所列之論說，多有前人未發(fā)現(xiàn)者，尤以考定“永安一百、五百、一千”等為五代錢，贏得國內(nèi)外錢幣學(xué)界的贊同, 致令當(dāng)時的泉界為之耳目一新。

此外，他筆耕不輟，著述如林，不僅在上海的《泉幣》，日本的《貨幣》等錢幣專業(yè)雜志上發(fā)表論文，還在上海出版的大眾化《晶報》上撰文介紹推廣中國貨幣的研究，上海的古泉學(xué)會還聘他做過顧問，方藥雨為我國錢幣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作出了很大貢獻。

據(jù)考學(xué)學(xué)家陳邦懷審釋，此件周瓦罍為“齊旸罍”。1945年夏，黃賓虹憑借方藥雨的拓本繪制此作，然后由陳邦懷對器物、拓文進行鑒定。這件藏器屬于收藏家方藥雨，瓦罍以及左下側(cè)的文字拓本均為方藥雨所有。

今日囊中泉散盡

1934年春，方藥雨由于生活拮據(jù)等原因，由張絅伯中介，將自己收藏的所有古錢全部轉(zhuǎn)讓給上海的巨賈陳仁濤，價格是10萬（一說15萬）銀圓。由于陳仁濤得到了這批錢幣，他在收藏方面迅速崛起，而一舉成為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古錢收藏家。

自己的藏品出讓與人，對于嗜錢如命的方藥雨來說，是極其痛苦的。自從他轉(zhuǎn)讓了全部古錢后，即后悔莫及。無奈之下再事收羅，不數(shù)年復(fù)有規(guī)模且多異品。

解放前夕，陳仁濤攜方藥雨舊藏錢幣至香港，五十年代國家以重金收回，交由中國歷史博物館收藏，這批國寶才幸免遭流散海外。方藥雨的舊藏另有部分歸周叔弢（詳情參閱：【收藏大家】周叔弢：實業(yè)大家與藏書的不解之緣）、馬定祥、陳仁濤等。他的一些重要藏品如古錢的開平元寶、開平通寶等，則現(xiàn)在被收藏在中國國家博物館、天津圖書館等。

解放后，人民政府委托北京清華等?？脊畔到M成小組，對方藥雨的貴重物品予以鑒定，將其中二十幾箱運到了北京，只留給方藥雨部分財物作為生活費。

方藥雨扇面

書畫之才與其他收藏

方藥雨在書法、繪畫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，其書與畫均極精致。傳方氏畫法取張僧繇，畫筆摹范華原，“嗣得北苑觀瀑圖及敦煌所出之唐畫，畫益與時趨相遠矣?！碑?dāng)年他的書畫潤筆甚高，一般平民百姓是買不起的。但是，津門的上層社會之流，往往以擁有一副方藥雨的作品為榮；他的書畫作品流落在日本的不少。近年來，方藥雨的遺作在海外的拍賣價格甚高，他是一位深受日本人青睞的中國書畫家。此外，據(jù)說他曾鬻畫賑貧達30年之久，這又是為人所不知的事情了。

方藥雨所精研過的書畫，他做了一個詳細的目錄，叫《藥雨畫錄》，王世襄就藏有此書并常常翻閱。

方藥雨還精于碑版，他曾考訂過大量漢唐碑刻，著有《校碑隨筆》一書，專論以各碑字畫損壞程度判斷年代的方法，海內(nèi)外鑒賞家推崇為空前之作。

除收藏古錢外，方藥雨所集古器物頗豐，如商小臣等，皆為稀世之珍。

方藥雨所藏古陶拓片百余種

一泉不用聽泉聲

1954年，86歲高齡的方藥雨應(yīng)馬定祥之請，為他畫了一幅《聽泉圖》扇面。畫面上，青崖相峙，中間飛瀑湍流，一位老者面對瀑布，坐在巖石上，正在傾聽砰砰訇訇的瀑聲。扇面上題款：“祥和泉社夙知名，我亦于泉好鑒評，今日囊中泉散盡，一泉不用聽泉聲。定祥仁兄同好屬畫，八六老人方藥雨?！?/p>

馬定祥得到《聽泉圖》后，視若拱璧，多次稱贊：“方藥雨先生這幅《聽泉圖》中的畫與詩，寓意巧妙，一首七絕詩中竟用了5個‘泉’字，說明他是多么鐘情于古泉，而且將祥和泉幣社也連在一起，真是畫得好，寫得妙?！瘪R定祥將扇面配上紅木鏡框，常年懸掛在他祥和泉社的墻壁上，以便朝夕晤對。他還說：“扇面上畫的老翁其實就是方藥雨他本人，這是方藥雨一副詩中有畫，畫中有詩的佳作……”

方藥雨《聽泉圖》

馬定祥夫婦合影，墻壁上即《聽泉圖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