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摩托車到小轎車

　　羅某在佛山市季華路邊中國陶瓷總部基地一家陶瓷企業(yè)上班，她家離基地不到2公里。潘村和羅某所在村莊都在南莊，屬臨近村莊。根據(jù)她一閨蜜的說法，每天早上7點多，羅某醒來沒有吃早餐就會趕到村口，與她相戀6年的男朋友潘某正在等他。坐上摩托車后，兩人一起吃完早餐，然后上班。

　　去年1月，這輛摩托車換成了一輛嶄新的雪佛蘭轎車。潘某在去年2月的微博上專門記下了新車標志：車終于上牌了。羅某的一位朋友說，這輛車是他們倆合買的，羅某拿了7萬元，潘眼高手低、換了幾份工作，沒有太多積蓄。

　　新車的后座上擠滿了幾個新買的熊貓公仔。有了新車，潘某接送羅某就顯得“拉風(fēng)”了。潘某后來向警方供述，有一次，羅某的大哥曾看到潘某開著摩托車，接送自己的妹妹，他說妹妹怎么樣也要找個有小車的出嫁。

　　記者7月初在南莊調(diào)查了解到，羅某的家人包括大哥在內(nèi)，支持兩人走下去的并不多。有的親屬還看到潘某有時染著顏色鮮艷的頭發(fā)，覺得潘并非良好青年、上進子弟。隨著年歲漸長，兩人發(fā)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，反對的壓力在2013年新年之后愈來愈大。

　　兩人的戀情從2007年初中時就開始了，一直到兩人大學(xué)畢業(yè)工作之后。潘村很多村民印象深刻，“小潘帶回來的女仔好靚！”而潘某的父 母 覺 得 這是年輕人自己的事，從來都默許。

　　南都記者從羅某和潘某曾經(jīng)活躍的新浪微博了解到，2011年10月，羅某的微博洋溢著對幸福的憧憬：“我的緋聞老公啊，哈哈，愛死了，三年來，跟你一起開心。喜歡和你去吃東西，喜歡和你一起想逛街吃什么想到發(fā)瘋，喜歡聽你語無倫次，喜歡……喜歡啦……快快賺大錢娶我回家，帶我去馬兒(爾)代夫度蜜月……”

　　但這樣的憧憬很快被現(xiàn)實擊破。2013年春節(jié)之后，當潘某終于可以開著雪佛蘭新車接送羅某上下班，羅某卻心事重重。此前她向家人謊稱和潘已經(jīng)分手，很快還是被家人發(fā)覺。

　　“回到家……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說話。”在去年2月初的微博上，羅某寫道。

　　很少有人知道家人到底給她施加了怎樣的壓力。但羅某似乎再也頂不住了。她向朋友傾訴，她決定放下一切接受現(xiàn)實。

　　根據(jù)潘某向警方的供述，在長達6年的相戀時間里，二人即使吵架也很快和好，從來沒有太大的矛盾。去年4月，羅某向潘某提出分手。5月8日，她打電話給潘某：你對朋友很大方，對我卻很小氣，我們不合適分手吧。

　　此時，羅某向公司請了假，假期是5月9日至11日，理由是去韶關(guān)喝喜酒。她沒有向潘說明去向，對家人撒謊說公司派她去廈門出差三天。實際上是她一個人去了廈門，這是她和潘一起想旅游的地點之一。

　　潘某開著車在羅某公司門前等她，很快被告知羅某已經(jīng)請假。沒辦法聯(lián)系到羅某，他心急如焚。

　　預(yù)料到女友5月12日這天會上班，于是他把車停到了她家的村口。車上副駕駛座的儲物盒里，放著一把他前一天晚上買來的美工刀。

　　“送給”女友的美工刀？

　　根據(jù)潘某的供述，5月12日，這把美工刀在羅某的臉部、頸部劃、割十多條大大小小的傷口。來自法醫(yī)的鑒定顯示，羅某是因面部、頸部銳器創(chuàng)口持續(xù)性出血導(dǎo)致死亡。她的面部有十一條刀傷，最長11厘米，而在脖子正中有一條12厘米長的創(chuàng)口，一條14厘米的淺劃傷。

　　潘某不愿意回憶：車內(nèi)，兩人的情緒激動到極點，他用雙手掐住女友的脖子，羅某反抗抓他的臉。羅某被掐到車前排座位的空隙處時，他揮刀砍去，第一刀就割到了女友的脖子，但他的手停不下來，瘋狂地朝女友的面部、頸部亂揮刀。

　　他卻對這把新買美工刀的目的閃爍其詞。他起先稱，美工刀是案發(fā)前兩周羅某讓他買的，用于制作工藝品，“之后我忘記了給她，她也忘記向我拿，便一直將美工刀放在車內(nèi)儲物柜里。”

　　潘某后來在歷次庭審中又改口稱，購買美工刀是為了放車里自己日常使用，之前怕被公安機關(guān)誤會，才謊稱是送給女友的禮物。他還供認，他同時還買了一把西瓜刀，這把刀當晚在切了一個西瓜后就扔掉了。

　　潘某害怕到了極點，他甚至沒有想到將女友送往醫(yī)院，此時羅某還有氣息，還在和他說最后的對白：“我愛你……”他下了車，慌忙從車后尾廂拿出黑色毛衣，想堵住女朋友脖子上的血，但羅某漸漸沒有了反應(yīng)。

　　潘某頭腦一陣空白和慌亂后開始冷靜下來，他將尸體放在小車后座墊子上，用衣服、車內(nèi)的熊貓公仔等物品遮擋。因為害怕被人看到，他在從深圳開往福建方向的高速路上，干脆將車后排的靠椅翻下來蓋住尸體。

　　“好青年”的強烈個性

　　時間很快流轉(zhuǎn)到一年后的2014年7月，沒有人再想提及潘某的事情。“平時他回家碰到總是很有禮貌，打招呼，性格也不孤僻，挺開朗的?？赡苁侨诉€年輕，意志薄弱了一些，心理承受能力還不成熟。”一位潘某的鄰里本月10日對南都記者說，潘某平時做事都有分寸。

　　與潘某同齡一起玩到大的同伴小潘也感嘆，這個事情太讓他和朋友們震驚和不解了。“也許是愛得太深吧。”小潘對著南都記者說，潘某從小學(xué)到初中都沒有做什么特別出格的事，兒時也不是屬于很有“主見”的人。但是他很幽默開朗的。

　　由于讀完高中后大部分兒時玩伴即分開，潘某在讀大專以及工作后的變化，這些同齡伙伴知之甚少。

　　小潘還記得他和潘某最后一次的見面。2013年春節(jié)，潘某還有兒時的幾個玩伴就在村口大榕樹下的石桌椅上打牌，有說有笑。

　　而根據(jù)潘村村委會后來向法庭遞交的證明，潘某日常與家庭鄰里相處融洽，還經(jīng)常幫助鄰里老人修理小型家電，更沒有違法記錄。潘此前工作過的一家陶瓷廠也曾向法院發(fā)來請愿書，陳述潘在公司上班時為人友善、性格開朗，工作積極上進，希望法院輕判。

　　然而對這位“好青年”的描述也并非異口同聲。“他爸爸和他個性都很激烈的，講什么事情都不經(jīng)過深思熟慮，聲音又大，一點點小事都可能吵得厲害。”今年7月6日，潘村中一位村民談到潘氏父子時說，潘某自小是家中唯一的男孩，父母、兩個姐姐對他溺愛有加。而潘家和周邊鄰居的關(guān)系也只能算作一般。

　　“哎，都很肝火(很暴躁)的啦。屋企人都怕咗佢啦。”潘村一位村民說。

　　更讓人覺得驚異的是，這位幫忙修車的“好青年”在讀五六年級時，也曾干出一件讓人后怕的事。多個潘村人提到，前年，潘某和爸爸為一件事情吵了起來，潘某突然跑去拿來一把菜刀和爸爸要干架，被媽媽一把拉住才肯罷手。